【靖苏】 【霁月归首】 三 靖苏
三
御驾一行入城后，蒙挚钦点了二十禁军随陛下进驻别院，萧景琰为郡王时期早已习惯了军将同食同寝，现在虽已登基为帝，却也厌烦宫娥内侍萦绕身边，只点了两位禁军将士随侍。列战英也回马来报，梅岭那里已经布置安排妥当，等待接驾。
蒙挚焦急的在房里来回踱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皇帝陛下打消迁坟动土的骇人念头。门外士兵叩门递来了他下马就吩咐人去找边将军取来的程表，坐在灯下看了许久，手里的程表都快被看破出个洞了，他也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劝谏圣意，再拖下去，皇帝就寝就没机会了。跺了跺脚，长叹一口气，蒙挚还是硬着头皮出了房门，前往书阁面圣。
书阁里，来往驿官仍旧在向里面断断续续的送入朝臣的奏章，萧景琰登基后，经常会亲临巡视各地民情边疆督防，虽不像这北境之地，每岁必往，可留在京城常驻的时间也少有长久，各州各府，公卿奏本，确每日必达皇帝身边，不管圣驾在何处，皆是如此，吏部和兵部在这五年来，分别在全国各地新设驿馆增募驿馆百所千人，各地民生军情，无不细致入微抵达京城，再由各部汇总快马呈于御前。五年时间，新皇无一日懈怠，大梁国运日渐鼎盛。
御笔朱批完手中的奏本，萧景琰疲累的轻轻活动着有点僵硬的脖颈，列战英见到轻劝：“陛下昼夜急行至此，今天这奏章就不要看太晚了吧，钦天监说过，迁墓动土，不宜见光，如若明日就赶赴梅岭，丑时即要动身，眼看就要亥时了，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虽然梅岭已布置妥当，可陛下口谕，必须自己亲临方可动土，急行那么多天，今日若不能好好休息，这北境的天气，万一龙体有损，回京后该如何向太后交代。
萧景琰轻笑一声道：“战英，你以为朕此次北上，真的要找到小殊的尸骨带回京城么？”列战英被问的一脸疑惑，如若不是，为何安排人驻防梅岭，还带了工部的人过来，只是他并不敢问出，搜肠刮肚的想着该如何请示陛下真正的心意时，皇帝自顾的开了口，“梅岭之行应该不会在明日，朕叫你挑派信得过的人手，就是不想提前走漏的风声，等着吧，一会儿蒙将军就要来劝朕了，你可相信，他来见朕，一定会极力阻止朕迁坟，定会拿赤焰军忠魂劝谏，劝谏不成，也会想方设法拖延一到两日的时间。一会儿朕会清退左右，你不必走远，窗边听着即可。”
列战英恍然大悟，又被皇帝的话所震惊，一时言语竟不能顺畅“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蒙将军不希望陛下迁坟，是，是因为……那塚内……”惊愕的情绪已经叫他不敢将自己的猜想尽数道出，门外士兵也小步急行至御前：“启禀陛下，蒙将军求见”
冷哼一声，丢下了刚刚执起的朱砂笔，笔翦声脆，列战英已经看到陛下的怒气在慢慢腾起。“宣”冷冷的一个字，叫人觉得桌上的茶就要结冰了。
茫然不知的蒙挚由禁军士兵引至御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微臣参见陛下”来的路上，蒙挚已经打好腹稿，就算牵强，也一定要规劝陛下不可动土，即便圣心毫无转圜，也必要拖上一日算一日。
“蒙将军，这么晚了，有何急事不能等到明日再报”皇帝的心中怒火已经升腾，却怕打草惊蛇叫蒙挚看出端倪，一定要拿到十足的证据，决不能给他辩解的机会。
蒙挚抬头看了看列战英，又看看皇帝陛下，不知该如何开口，梅长苏就是林殊的事儿毕竟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及，这样有违先皇旨意.萧景琰也明白蒙挚的意思，淡淡的吩咐“都出去，把门带上”列战英和随侍的两个士兵行礼退出，阖门闭窗，列战英转身至屋侧，那里也是距离陛下谈话最近的地方。
“蒙卿，何等秘事，连战英都不能在此？”皇帝的话语清晰的传入列战英耳中。蒙挚的声音紧随而至。“陛下，臣以为，梅岭迁坟不可行”“哦？”萧景琰故作疑惑，等待蒙挚的解释。“臣以为，当年赤焰军七万忠魂埋骨于此，主帅林燮也在，对于小殊，这里是他最好的归宿，当年大渝兵败，小殊的遗愿也是说，要与父帅同眠于梅岭，所以迁坟之举，望陛下三思啊！”
当年大败大渝，北防重铸，梅长苏写下一封给霓凰郡主亲启的信笺以后，只留下一句吾愿与父同葬梅岭的话便昏死过去，晏大夫和蔺晨将所有人赶出房间，全力救治了一天一夜，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蒙挚带人去梅岭选址，准备后事，并且宣称，梅长苏火寒毒发，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为不叫人伤心，免去了遗容的最后一面。要不是蒙挚死心眼，盖棺前夜夜探遗容，恐怕连他都不知道，那具棺木里根本没人。蔺晨见隐瞒不住，只得据实以告，人不一定救得回，虽未死，却是一具活死人的驱壳，就算救得回，也再不能涉世事，为防夜长梦多，恐故人牵念，只得对外说人已死，希望蒙挚予以保守秘密。
这一番劝告果然正中萧景琰猜测，为了得到确切的证据，他隐忍不发，不敢叫蒙挚看出有异“林氏一族宗祠皆在金陵，那里有着他母亲的墓，林帅虽不能寻其遗骸，也是有着衣冠冢的，林家世代忠塚难道不是他该有的归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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