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 【霁月归首】 二 靖苏
二
御驾亲巡,短短十日便到达北境,没有金龙玉辇的奢华,也无清障前驱,仅在驻防城墙外十里处由戚猛亲率二十轻骑接驾,如若不是仅有的两支御旗,谁都无法辨认出这支不过百人速度犹如急行军的队伍是御驾,戚猛远远就看到了队首白马金甲黑色大氅的大梁国君,侧后左右分别是禁军统领蒙挚大将军,和京畿巡防营都尉言豫津；似乎少了一个人，列战英哪儿去了，戚猛一边想着一边携众轻骑下马跪迎.
“微臣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呼万岁声中,萧景琰行至跟前,登基将满五年的时间,国事与战争使这位新皇看上去更加刚睿与内敛,眉宇间早已没有了亲王太子时期的倔强感,似是被磨去了什么.“戚将军辛苦,平身吧,随朕入城”淡淡的开口,叫人辨不出这其中的情绪.
蒙挚看向紧随而上的戚猛,在皇帝身后拿马鞭轻捅了他的坐骑两下,用眼神指指皇帝,又看看戚猛,摆明要他汇报一下近期军防,戚猛额头开始微汗,这些个咬文嚼字的活计平时都是由边将军和手下文书干的,自己就是个大老粗,虽是会读会写,可这圣上面前陈情表辞的功夫,自己可来不了,右边的言豫津,努力的憋着笑,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喘口大气儿笑出声儿来,这蒙大将军已经算是不会说话了,而这位戚将军在御前,根本形同哑巴嘛.豫津的肩膀开始颤抖.
戚猛憋了半天,眼瞅着这君臣间温度几乎要比这凛冬的北风还冷,咬咬牙,终于开口:“启禀陛下,微臣以着人打扫好长林别院,恭迎圣驾.”肺都快憋炸了的戚大将军,一张口就破了豫津的功.
“噗……哈哈哈哈……”言豫津毫不夸张的抹着眼角的眼泪，努力叫自己喘平了气儿说到：“我说戚大将军，您憋了这么久，就这么一句话啊，这还用回禀？难不成，你哪次还打算叫咱陛下来到自己打扫不成？”言豫津一路上感觉快要憋炸了，陛下要求先行的队伍随着他急行至此，中间就靠了一次驿馆，陛下不怎么说话，连蒙大统领都有样学样的一路难发一言，自己都要闷死了。
戚猛被臊了一脸红，不知该怎么答话，急的原本通红的脸，眼看着就要发紫，蒙挚叹了口气，不得不出来解围，“言都尉慎言，陛下面前，说话应注意轻重”言豫津吐舌，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贫嘴，陛下面前，差点儿又闯祸，因为这张嘴，都不知道给自己挖了多少坑了，陛下虽从未怪罪，可是每每被父亲知道，总少不了一顿说教，这几年，豫津越发的怀疑，父亲是不是把前边十多年的说教都攒在了一起，现在打算一并都关爱给他一般。
蒙挚担心皇帝怪罪言豫津御前失仪，忙转开了话题“陛下，今日天色已晚，不妨回到别院好生休息，明日再亲阅巡防之事，相信戚将军与边将军也早已安排下了行程，想必将士们也在期待御驾的亲巡，明后天的演武场恐怕又是一副好光景呐。”虽是已是被御赐过封号的将军，大败大渝以后，皇帝更是恩赏过盛，蒙挚仍旧拒辞了侯爵的封赏，立誓要留在御前为皇帝陛下统领禁军御林，保皇宫内一片风平，只因他在那人面前的允诺。
萧景琰没有回头，更没有斥责豫津，估计是想到了戚猛的囧相，轻笑出声，众人才算松了口气。默然了许久，皇帝陛下才突然金口玉开：“蒙大将军，朕打算明日梅岭祭奠，已派了战英带人过去梅岭安排，朕这次北上，是要带小殊回家。”
正在走神的蒙挚点头应下，随即反应过来，如惊雷过顶，后又坠入冰窖，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恍惚着突然想到身边的豫津和戚猛，怕被察觉什么一般，舌头僵了半天，方才吐出一句话：“陛下的意思是……”带着试探的口气，蒙挚心中念了一万遍保佑皇帝陛下千万不要想自己想的那样。
不等蒙挚的祈祷念完，萧景琰便开口道：“带小殊回家，朕要为他迁坟，带他的遗骨回林家。”萧景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叫人看不清楚心中所想，可是口中的玉言却叫人骇然，这迁坟动骨可是大事，更是大忌讳，可是看着皇帝的意思，大有亲自动手的架势。
“陛下，陛下三思啊，您金龙玉体，岂可冒这种大忌讳啊”蒙挚还未开口，一向不会说话的戚将军倒是先站了出来，皇帝御驾迁坟，这种事哪里能见的圣驾，戚猛再是个粗人，也懂得这层道理。
言豫津也吓了一跳，思索了片刻，拱手回禀：“陛下，赤焰军林少帅当年忠魂归丧梅岭，可是当时的情况，七万大军，以地为穴以天为墓，现如今，又能何处寻找其遗骨踪迹。”皇帝听罢轻叹，是啊，这孩子至今也不知道，他所一直净重的苏兄就是当年教导自己围猎骑射的林殊哥哥，倒是把这一点忘了，当年赤焰逆案平反，父皇亲令不可恢复小殊的身份，这些孩子，始终都以为那随军平定北境大渝之乱的军师只是谋士苏哲。“到时候，豫津自会明了朕的意思。”
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坚定，如一颗颗钉子，楔在了蒙挚的心上。几欲开口劝阻，又碍于身边的言豫津和戚猛，不得不咽下了嘴边的话，默默跟着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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