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 【霁月归首】六 靖苏 未见小殊先开虐，梅岭孤山衣冠塚
六
一天校场阅演，一天赏宴三军，光阴白隙，赏宴中午结束，萧景琰便令言豫津将一百禁军打散乔装，令其分别向廊州潜行，或百姓农民，或商行巨贾，或贩夫走卒等，连夜奔赴廊州周边各地，再用三到五天时间断断续续进入廊州城，另二十人扮作新分配驿官持令牌直接进驻廊州驿馆，根据当地真正驿馆所提供的琅琊山地图，等待那乔装的一百禁军入城汇合后夜行潜入山中各个角亭，等待信号一举将其控制。萧景琰带着蒙挚与烈战英则先行前往了梅岭。虽已确认那里是衣冠塚，也许里面早已破腐不堪，他还是觉得去看一眼才算踏实。
梅岭上，北风凛冽，阴沉了数日的天空零星的飘起碎雪，黑色的大氅上星星点点，如浩夜星空，融掉了又覆上。萧景琰盯着那一层层被翻开的枯塚，猜测着里面的物品，随着腐朽的棺木被缓缓抬出地穴，萧景琰觉得牙龈被自己咬的生疼，抬手抽出自己的佩剑，喝退禁军，亲手打开了棺木。一副残甲，整齐的叠放在棺头，那是当年他身为赤焰少帅时自己亲自为他挑选的，没有头盔；萧景琰伸手取出，部分连接甲胄的铁线早已锈断了，有些未断的可以看出是后来替换的；萧景琰将碎落的部分一一捡出，亲手将一块块锈落的甲片拼放在其该在的位置，那甲胄上一道道划痕，见证了当年佩戴者所经历的苦战，还有大面积被灼烧的过痕迹，小殊，当年你到底经历的怎样的一场恶战，这残甲上的痕迹竟可堪比自己当年几幅铠甲，这灼痕，有些甲片都被烧变了型，即便没有那火寒剧毒，这铠甲下面又有几寸完肤？颤抖的手细细拂过每一块甲片。当年你又是什么样的心情，重新将这甲胄编铸起来？萧景琰红了眼眶，只恨不得自己能够为当初的林殊分担一二。
蒙挚上前将其扶起，看到那残破的盔甲，连杀伐多年的他也无法不为之动容，“都过去了，陛下，保重龙体啊”萧景琰踉跄后回到棺木旁边，轻甲往下位置是一套青色布衣，被一件毛领厚重的披风圈住，这衣物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回到金陵，将皇家夺嫡、朝廷党争搅如阴诡地狱般混乱，肃清官吏，推着他走向皇位的梅长苏，那年王府雪地里，枯等了一个时辰的他，穿的就是这套衣服。多亏这北境的天气，夏季炎热，冬季干冷，虽有大雪常至，有棺木的阻隔，衣物并没有腐坏，伸手将其取出，放入了第二个楠木盘盒中。
布衣往下是新甲，之所以称之为新甲，是因为可以看得出，这甲胄完全没有跟人正面对敌过。这是大渝南犯，侵我北境疆土时，那人坚持要以林殊的身份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时，他为他选铸的有一套战甲，很新，没有一点损伤，可以看得出穿戴的人对其爱惜之心。只是，当萧景琰将其取出，平铺于第三个木盒中时，那胸前和护腕上触目的血迹几乎叫人窒息。频频发作的火寒毒，冰续丹都压制不住的时候，这是那人油尽灯枯前心头上那最后一口血吧。
萧景琰已经快要无力，如若不是蒙挚一直在身边，他恐怕连站立都难以支撑了。蒙挚将其扶到一边帐篷下休息，亲自带人将剩下的物品悉数取出，一一送到其面前，棺内也所剩无几，一柄他元佑六年出征时萧景琰送出的利剑，只是这剑一看便知从未出鞘。还有一只银手环，一只刻有赤焰纹，和林殊二字的手环。萧景琰接过手环，上面的纹路他再清晰不过，虽然历经了五年，这手环依然光亮，明显是被人常年摩挲过的光泽，只是凹下去的赤焰纹和字体脉络中，仍旧可以看到被烈焰灼烧过的痕迹，那是已经焠进了银子里的痕迹。伸手接过手环,萧景琰将其紧紧握在手中,像是将那人的手握在了手中.
“传旨工部,叫人来将这里恢复,不要叫人看出端倪,蒙挚,列将军,随朕前往廊州,亲上琅琊阁”我的人,他琅琊阁也好,江左盟也罢,也该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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